夸盧飛天

蒼天清湛，藍空無雲，一隊綠翼龍飛翔在大氣稀薄的峻嶺間，紫袍的少女被紅甲的龍騎士搭載於後座，沿途俯瞰滿目瘡痍的殘破地表。

「口渴了嗎？要不要喝點烏汁，鋁壺就掛在座位右側，自己拿吧！」

少女搖頭拒絕：「才不要呢！烏汁是被污染過的廢水，喝了它，就會變成醜八怪恐人。」

「你怎麼罵人呢！我不也是恐人嗎！能跑能跳還能駕馭翼龍，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何況，吃愈骯髒的東西，對這新環境的適應力就愈強，好比阿汀一樣，」龍騎士拍了拍跨下那隻綠翼龍的背脊。「牠平常喝的可是戴奧辛河的毒流，不過卻能振翅飛越一萬里，我們醜是醜了點，但很實用。」

少女倔強地一撇頭：「你是你，我是我，我喜歡現在這樣。」

「真的不喝？下一個著陸點，怕也沒有一滴清水給你。」

「渴死算我活該，行不行！」

龍騎士感慨道：「雖然，你是如此地美麗，但即使再美麗又有什麼意義呢？在這宛如地獄的世界裡，空有無瑕的外表，並沒有任何存在價值。」

「你不懂。」少女的眼神瞟向遠方：「……只有這樣，他才會認得我。」

「他？是你的情人嗎？」

少女有些兒惱怒：「你別管，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雅爾沙，怎麼還沒到呀！」

「……雅爾沙有大半已沉沒海平線底下了，未沉的城市也籠罩在輻射塵之中，除了屍體什麼也沒有。」龍騎士話才說完，座騎正越過一座烏煙瘴氣的廢墟上空。

「那就再去別的地方，桑城？白夜市？汗天京？只要還有人住的地方，就有希望不是嗎？」

龍騎士舉目眺望遼闊的視野，哪裡還看得到一片潔淨的土地？然而，當他轉頭接觸到少女的雙眸，這句話竟難以啟齒，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停飛著飛著，眼見腳下橫過一個個滅亡的國度。

少女沉默良久，終於幽幽問道：「……既然這樣，當初你何必說要載我一程？」

龍騎士淡淡道：「這行的規矩，是不得拒絕上門的生意。」

「……這麼說，下一站你會像其他騎士一樣，丟下乘客後，就頭也不回飛去嗎？」

「會的。」龍騎士無視於少女失望的神情，補充道：「但不是下一站。」

少女由憂轉喜：「所以，你會繼續載我囉？」

「我說過，我的工作，是送你到達目的地為止。」

「假如……連我也不曉得目的地在哪兒呢？」

「不曉得，可以找。」

「假如，一輩子都找不著呢？」

「那就一直飛吧！看天空能收留我們到何時。」龍騎士調整了一下護目鏡。

少女凝望著龍騎士的背影，一臉不解：「為什麼？這樣做…對你就有意義嗎？」

「就如你說的，我自己也不懂，不過……」龍騎士怔怔說道：

「……喝髒水的阿汀與醜八怪的我，也許……都是為了無瑕美麗的你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