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博覽會

 

「對呀!那些亂封人家什麼英雄的人也不知道臉紅,笑死人了。」

 

這句話居然也是歐里昂的聲音,語氣卻變得輕佻而自大,「這人剛才還那麼謙虛!奇怪?」心疑的酒館眾人又往歐里昂望去,只見歐里昂也是面露詫異,後頭那句話可並非出他口中!到底是誰?難道還有一個歐里昂不成? 

 

但古德倫武官昆不這麼想,冷笑一句:「好囂張的飛騎士!」他身旁兩位同伴第一時間縱身撲向歐里昂,皆是空手搏擊之姿,歐里昂敬遠來者為客不願多生事端,頭一甩返身,當兩名軍官壓落歐里昂座位時,歐里昂竟騰空消失,這一手連坐在附近的幾位將領都看不清,眾人一回神,歐里昂已輕輕巧巧地飛降在那一端的旋轉梯上。

 

然而這邊還有「歐里昂」的聲音續道:「真妙,兩個跌個狗吃屎的「英雄」,告訴你們,勇者團的前輩們可還活得好好的呢!聽到你們在講這種自吹自擂的蠢事不笑掉大牙才怪,這些大師們會說:「 哼,誰做什麼白日夢敢稱勇者第二,我們派我們的孩子們讓他們見識見識所謂的青出於藍。」 

 

酒館內大部份人此時都已發覺原來是有某個人在模仿歐里昂的聲音,可說唯妙唯肖,那躲在角落模仿的人正是沙拉丁。大家一瞧見胡鬧的是這樣一位美貌少年,有人忍俊不住便笑了起來,一個傳染給一個,最後連歐里昂自己也笑著朗聲道:「我以為泊瑟芬皇城只有三騎士,想不到這裡有第四位。」整個酒館登時重新洋溢歡樂氣氛。 

 

歐里昂有禮貌的回到桌前將跌倒的兩人拉起:「得罪處請見諒。」那兩人忿忿站起身子,一語不發,趨近的昆圓場道:「沒什麼,大家玩了一場而已。」昆話一說完冷不防一個倒縱翻身跳在斜角一張桌子上,踩碎了兩只酒杯,而那張桌子便是沙拉丁那一桌,面對挑釁,傲氣的安賽美馬上從座位彈起:「你想找我們打架是嗎!」 

 

沙拉丁一面示意安賽美坐下一面又學歐里昂的聲音道:「小朋友,沒辦法,他們打不過我歐里昂,只好找你們麻煩了,得罪處請見諒。」話一出口又惹來一陣爆笑。 

 

一旁的歐里昂跟昆簡直是哭笑不得,昆搖搖頭道:「我也懶得跟你們這種黃毛小子計較,只不過對你之前講的英雄論有點興趣,不錯,比起勇者大人,大魔師,銀劍王而言我等遠遠不及,然則他們的第二代畢竟才十來歲而已,難道也沒有人比得上?」 

 

歐里昂插嘴道:「昆兄,如有所譽,其有所試,勇者團的第二代中,本國當今陛下的長子「米歇爾王子」,我歐里昂自認人品劍術甘拜下風,心服口服,我歐里昂倒不算什麼,但即使是「愛德華」與「陸奧佳」想法怕也跟我一致吧!」 納西瑟斯人一方跟著起鬨:「說得好說得好,米歇爾王子媲美陛下年輕時那銀劍將軍風采,凡見過王子的人都會贊美他那不輸勇者大人的俊貌英姿。今年王子就要滿十八歲了,可是堂堂正正男子漢了。」 沙拉丁高聲道:「不只不只,除了「銀劍將軍」外,其他勇者們就沒有兒子了嗎?有一個孩子雖然沒什麼名氣,潛力可是無窮呢!」

 

「勇者之子!!大家都知道的嘛,最近……」

 

「不是!」沙拉丁沒好氣道。「……大家都知道還叫沒名氣嗎?笨!再想想。」

 

眾人真的思考起來「孩子?……大魔師?不可能,星光祝禱?更不可能……」

 

王國武將潘恩看著沙拉丁與安賽美的打扮忽想到一事,失聲道:「莫非,「那人」居然結婚了?!而且有了孩子……」

 

沙拉丁歡喜道:「對對對,就是他,快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帕海貝爾?」潘恩說出了意外的答案。「……可是,他應該不會……才對。」

 

「不是他!」沙拉丁與安賽美異口同聲。

 

歐里昂早已察覺兩人身份,先道:「兩位小魔導士是水佩珈門下的吧?你們大魔師到凱撒林了嗎?」 

 

「還沒。」安賽美回道。沙拉丁卻像碰了釘子的氣球洩了氣,沒什麼精神。他覺得這些人有夠孤陋寡聞的,便問道:「喂,你們沒人聽過神力蓋世的「牛頭犬」卡諾夫大人嗎?」 

 

想不到在場的納西瑟斯人哄笑道:「喔,那個矮人族的商人嘛!聽說如今在那處鄉下種田是嗎?他呀也會有兒子呀?」一位紅鼻子的醉鬼用手不雅的比著腰部以下道:「他兒子想必只到我這兒那麼高吧!哈哈哈哈哈!」 

 

「不過,小子,你說錯了,牛頭犬才不算勇者團英雄呢!他只是替我們陛下跟勇者提劍拿行李的部下,沾了勇者團的光罷了。」眾人起興喚來一位酒保:「你是外地來的才會搞錯,我們納西瑟斯人連三歲小孩也知道勇者團是哪七個,嘿,跑堂的你向全場各國賓友們說說。」

 

「……哦,我說,勇者團七英雄是:我們國王陛下,勇者大人,大魔師,勇者夫人希爾德女士,戰死的龍齒武士,欣西雅女士,還有,大魔師首徒帕海貝爾先生。」

 

沙拉丁恍然大悟:「難怪老爸不想來泊瑟芬,他跟亞里奧斯多王這樑子可結大了。話說回來,史書記載雖然真實,功過聲譽卻是後世所定。哼,亞里奧斯多是你們的國王,你們自然將他捧上天了,連排名也要搶在勇者前面。」當下暗自盤算怎麼教訓這些無禮的人。 

 

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整個英雄會館一下子鴉雀無聲,然後緊接著從大廳入口爆出轟隆騷動,全場人人如波浪般自遠而近一排一排站起身來爭相往門外看去,前面一站,後面自然也想站起來一瞧,沙拉丁不如那些武將壯漢高大,便與安賽美一同驅操風術雙雙使腳尖微微昇空。斜望出去,外頭大街竟也擠著一群人!

 

「有什麼好看的?」

 

很快有人傳開:「來了來了!天大的消息!小勇者一行人終於抵達凱撒林啦!現在正走到街上了!」

 

立刻有一大群人蜂擁出會館,只有少數貴爵人士與歐里昂這般自重身份的大人物紋風不動,但等到大家出去後他們也好奇地走近二樓從窗戶外俯瞰觀察。 

 

沙拉丁暗笑:「枉費你們滿口誇耀納西瑟斯的英雄多棒多好,一聽到正牌的勇者傳人還不是巴巴的湊上去瞻仰。」

 

這時沙拉丁反而希望小勇者最好遠遠勝過那個米歇爾王子。「現在倒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我也要搶在前面去瞧瞧。」沒時間用什麼魔咒,憑著東鑽西鑽的本領沙拉丁不等安賽美就一個人衝到最前面。

 

等到沙拉丁擠出大街,御風咒跳上一處視野良好的屋簷之後,他無法相信他即將看見的那位小勇者會是這麼一種模樣,那是完全超離於他想像與期待之外,因而足足愣了半晌彷彿大夢初覺。

 

人群環繞觀注的一行人擺出蜂巢似的工整隊形,身為侍從的是一個個碧瑩長髮,尖耳朵,雙眼閉攏的亞特蘭妲妖精族人,此族人外表皆是貌美的女性,其繁衍方法除了與他族婚配外,更有無性繁殖的秘密不為人知。 

 

然後沙拉丁好不容易一睹位居隊形中央被保護的「小勇者」,樸素的輕裝打扮不論,吸引人的是那一襲紫水晶色柔亮飄逸的秀髮,明豔絕倫的容貌,他,不,是她才對,竟然是這麼一位畫也畫不出來的超世美少女,沙拉丁一直搞錯了,不是勇者之子,而是勇者的女兒呀!

 

紫髮少女正是艾斯奇勒斯與希爾德的獨生女兒,也是人類與妖精的混血兒,兼具兩族的優秀特質,流著勇者的血脈,更勝妖精的精緻外貌,細長睫毛下一雙眼睛閃著金黃色的瞳仁,在活潑的顧盼間耀眼得叫人不好意思對她直視,也許是神也讚美一對勇者眷屬的結合,所以才創造出這孩子一副近乎諸神的五官臉龐,挑不出一絲瑕疵的完美。

 

「她的爸爸媽媽都是傳說中的英雄,不知她心裡有什麼感想?」沙拉丁忽然覺得她生來就是要被這麼多人注目,一定很可憐。
但紫髮少女想必一路習慣了這些癡望的人潮,這種尷尬的景況,她露著坦然自在的神色,有時以充滿新鮮感的表情看待周遭環境,偶爾也跟族人燕聲笑語一番。不過遇到街上擁塞難行的狀態倒也無奈,她耐心等待人群逐漸開清道路,邊捲弄鬢頰那梳成一條條的髮辮。一行人正巧停在沙拉丁所在的屋簷下方。 

 

沙拉丁起初以為自己看錯了,這麼近仔細看才確認,紫髮少女的全身浮著一道淡淡的綠色透明螢光,更襯托她美得如夢似幻。沙拉丁剛把整個上半身伸出屋簷在半空中,猛一瞬間下方那紫髮少女恰巧略仰起上顎,不意地一抬頭偏偏與沙拉丁四目交會,太陽般的眼眸與彩虹似的眼眸相互凝望著,沉默。 

 

一陣吵雜的樂聲打擾擊來。紫髮少女匆匆回過頭向對街望視,那兒來了一批王國儀隊,不停吹奏著宏亮的進行曲,為首的華服大臣卻是李布拉蒙,身邊還陪伴凱撒林保安總督阿貝塔斯,好大陣仗只為親自迎接勇者代表紫髮少女一行人。

 

李布拉蒙在那邊客套話說了半天,紫髮少女隊中也出來一位頗有年紀的妖精族長老與他應對,紫髮少女但點頭微笑而已。這一笑讓阿貝塔斯的目光更加迷亂,於是特別禮遇這一支代表團,親自帶頭領部下替她們開道,紫髮少女一行得以脫困離去。

 

沙拉丁見她們去得遠了便跳下屋簷。雖然王國將臣對來賓有差別待遇,不過沙拉丁現在也不怎麼在乎了。「像她那樣的女孩,確實值得優待她。」他馬上又想起另一件事:「糟了,安賽美呢?」才一轉身沒想到反而被一道聲音叫住:「喂!沙拉丁,你們先到啦!」兩名少年魔導士站在街頭那端。 「萊西亞?賈羅夫?你們可來了,等多久呢!」

 

四位小魔導使者一齊回到專屬的迎賓館邸。隨即有王國派來的僕役一一報到,打點館內一切。沙拉丁他們悠哉悠哉地坐躺在金煌大客廳的沙發上,一名女侍端來香濃的茶點。

 

「這宅第也算氣派了。」萊西亞優雅的飲了一口茶道。

 

沙拉丁笑道:「能得到我們萊西亞少爺誇獎,這房子的確不簡單。」 「我們魔法使團人再多一倍也定住得下。」賈羅夫讚道。

 

安賽美卻心不在焉似的,沙拉丁輕推了他一下道:「喂!安賽美,你剛剛在酒館有沒有出來看到小勇者?真想不到有女孩能生得這麼漂亮,我以前竟以為小勇者是男生呢!真好笑,怪就怪太多謠言亂傳了。」

 

安賽美緋紅的臉色說明他也深表同意,不過他很快又對萊西亞道:「這次任務是我們先到凱撒林的,我們贏了,你沒話說吧!」 

 

「讓你們贏也沒什麼,如果你知道我們旅途上遇到什麼,你們會羨慕還來不及呢!」

 

萊西亞緩緩說道: 「當時我們乘馬車沿納西瑟斯國境大道橫越煦日草原,視接萬里,天際迎風的感覺多麼……不用打斷我,我知道這不是重點……就在各地旅客與驛站村落人們的口耳相傳中早已人盡皆知……小勇者一行人居然也會走同樣路線趕赴泊瑟芬,而且就在我們後面二十里遠。 於是我跟賈羅夫特地休息了一天等她,嗯,為了見識她這樣一顆天上翡翠,無價鑽石是值得的,我,萊西亞,一定為了跟她見面而出生的吧?……她能為我所收藏嗎? 唉!什麼?妄想?是在說我萊西亞嗎? 我嗎?」 沙拉丁很了解萊西亞對美麗事物執迷成癖,只是這次好像不如以往充滿自信。倒也不理他而改叫賈羅夫接續說完。

 

「後來,萊西亞。。同學跟我便與小勇者小姐一行同路一道往凱撒林,不過,實在有太多旁觀的民眾沿途指指點點,還有無聊的人死跟蹤在她們後面,多虧萊西亞同學與我施魔法打跑那些傢伙呢?也換了好幾次路線才甩脫,平安到凱撒林。」 

 

「真的假的?」沙拉丁還真有些羨慕。「那勇者家小姐叫什麼名字?」 「……這……她叫……她沒跟我們說。」賈羅夫吞吞吐吐道。

 

「哦。」沙拉丁略生懷疑。「我看你們根本沒跟她說過話吧?」

 

「你……你怎麼知道!」賈羅夫露出馬腳。
「閉嘴,賈羅夫!」萊西亞插口道。「哼!說不說話重要嗎?」

 

賈羅夫還在辯解。「可是我們真的跟她同路呢?嚇走那些閒雜人也是實話,不過她身旁那些妖精好冷酷,態度冰冰的讓人一步也不敢接近。」

 

「所以你們就不要臉的跟在她們後頭?」安賽美不屑道。

 

「……什麼!不是這樣!我想妖精族長老應該知道我們是水佩珈魔導士,不然怎願意讓我們一路跟。安賽美你找碴呀!」

 

沙拉丁笑著對賈羅夫道:「好啦好啦,我們明白,你們倆仍算是勇者家小姐的護花使者。」 

 

可是安賽美卻又轉而嘲諷萊西亞,兩人氣氛甚僵。沙拉丁靈機一動道:「嘿!不管怎麼樣,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但是還不到慶祝的時候,第二個任務緊接著又來囉!」

 

「什麼第二個任務?」其他三人疑道。

 

「就是……我們四個年少優秀的大魔師弟子要想辦法去和勇者家小姐作朋友的私人任務,大家目標不是一致嗎?」

 

三人怦然心動。「那也不是多難的任務,很值得贊成。」

 

大家的信心重新蓄滿。「喂,你看她多大?比我們幾個小一兩歲吧?」 「我倒知道,她也是十六歲,跟我們一樣。」

 

賈羅夫臨時想起:「對了,有一個好機會,你們知道嗎。明天是泊瑟芬王都那宣傳已久的……「勇者博覽會」開幕典禮,我聽人家說勇者家小姐會應邀去主持剪綵儀式,我們明天也去瞧瞧,多多試著接近她,讓她更認識我們這些準魔導士。」

 

「好主意!」沙拉丁樂道。

 

安賽美把頭一偏:「到時候還是要各憑本事,看誰最先跟她交上朋友。」 

 

「又要比賽?」沙拉丁真受不了安賽美。

 

「你怕了?」

 

「不呢! 比就比,那我們今晚早點睡,明兒個起一大早便去勇者博覽會現場!」

 

「就這麼說定。」,「各自勉勵。」

 

那一晚並沒做什麼大事,隔天很快地醒來。

 

四位少年迎接著來到凱撒林後的第一個早晨。距離「聖戰紀念日」還有兩天,估計今天左右所有賓客會陸續抵達王國迎賓館,根據其個人的名氣功勳將會有泊瑟芬「王宮大國宴」之前的種種聚會邀宴紛紛舉行。沙拉丁四人預料大魔師與學院老師們應該也快到附近了才是。這時倒反而希望他們能慢一點到這兒,因為等一下沙拉丁幾個人就要開小差前往只在五里遠的瑰麗王都「泊瑟芬」玩樂。 

 

此刻想進入王都實在非常方便,憑沙拉丁他們是魔法團使者,別上派送的外賓徽章,隨便搭任何一架凱撒林車站的馬車,皆免費接送你到王都遊覽參觀,光是一個早上便已經開出了上百輛的車次,納西瑟斯王國對賓客食衣住行與享樂的用心可謂耗資千萬,花錢如流水。

 

「趕快!趕快!萊西亞,我們佔到一部車了。」沙拉丁看準車站漆刷得最亮的一部新車衝上前去。遠遠落在後面的萊西亞與賈羅夫則是剛去了一趟商會,已將身上剩餘的「愛達」(愛斯戛幣)兌換成「荷瑪」(納西瑟斯幣),聽說萊西亞尚有母國「海費茲」的百萬票鈔積蓄(註:海費茲與納西瑟斯使用同一種貨幣),相較之下,安塞美最窮,結餘下的旅費少得可憐,至於沙拉丁呢,他倒還有十幾枚金幣足以利用,因此不急。

 

「萊西亞想用金錢攻勢嗎?」安賽美還念著比賽的事。

 

稍後,四人乘馬車直奔王都而去。安賽美與萊西亞各靠一邊眺望窗景,賈羅夫則忙著數錢。沙拉丁湊近車廂前窗口與車夫閒聊:「……這位大叔,這個早上可辛苦嗎?有沒有載到什麼大人物呀!例如: 我們的小勇者?」 

 

「唉呀,我們那有這種緣份,有的話就好囉!天才剛亮時,王城的「博覽會籌備處」主席跟大贊助商「黃金之冠商會」會長已親自驅車將勇者家的小姐接走啦!」

 

聽到這話不免讓安賽美等人有些氣餒,總覺得那紫髮的美少女離他們愈來愈遠了。

 

唯一的機會更要把握。不過,沙拉丁卻不太在意,反正博覽會才一直都是他的主要目的。然後,馬車開始爬升到丘陵地段。 

「嘩!看見了看見了!王都泊瑟芬耶!」這裡除了萊西亞以外,其他三人都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到這大陸最繁華最美麗的超大城市,在湛藍的蒼天綠野下,只見以雲為背景的那一端,高高聳起林立百座樓塔的雪白龐大城堡睥睨周遭一切腹地,城下的市街由皇城中心一圈圈連綿密佈,處處規劃整齊,屋樓錯比鱗次,也偶爾冒出幾幢造型叫人讚嘆不已的美感藝術建築,每一個角度都吸引人想儘快與她們親自接觸。

 

所以,馬車疾馳滑下坡道,一下子就隨著期待的心飛到泊瑟芬外城東側入口。

 

這裡駐守的將官衛兵都穿得一身花彩戰袍,好看是好看,只是有點不倫不類。城門的車道現在只開放給相關人員通行,沙拉丁他們必須在這裡換車,於是大家下車徒步走過城門隧道,接著,那炫爛的市容將使眼睛為之一亮……他們終於踏入王都。泊瑟芬了。

 

一大群外賓聚集一處等待安排行程,沙拉丁四人則盲目地轉了一圈目光,等了一回兒,有位穿著鮮艷的制服美女靠近過來。她用專業的溫婉口吻對四位少年說道:「你們是魔法團使者嗎?好年輕喔。能帶到你們真高興。我是王國編制的迎賓人員,我叫妮娜,負責當你們參觀王都的導遊小姐。請跟我來,我們要搭的是那一台207號車。」

 

沙拉丁等人對王國的細心實在是沒話說,便隨導遊小姐上車。馬車駕動前,安娜問他們道:「你們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跟你們推薦幾處最有名的觀光聖地: 北區宏偉的「奧德賽神廟」是有百年歷史的古蹟,西郊則有專門舉行盛大節慶的「琉璃花園」,還是你們對浪漫的「戴歐尼色斯劇場」有興趣?那兒離這裡最近。」

 

「我們想去勇者博覽會。」

 

「嗯,沒問題,那就在市中央的英雄廣場……車夫,可以走了。」 

 

泊瑟芬的街道是石板一塊塊鋪成,夾在兩邊較高的是行人步道,中間部份用來行駛馬車,筆直的路又寬又直,是任何一國都比不上的,街上的人潮非常紛雜,好像都有忙不完的事,但很奇怪的,路上馬車的來往卻一點也不顯擁擠。安娜解釋道:「紀念日這段期間,規定市民不能使用私人的車輛,由王國定時開出公共馬車。班次都排好了,所以不會塞車。」

 

「納西瑟斯會興盛不是沒有道理的。」大家心想。 

 

穿梭一陣後,前方右側漸漸看不見屋宇,清出一片寬敞的空間。「各位,英雄廣場就在我們右手邊了,它有不輸給皇宮的佔地,建於十九年前當今陛下繼承納西瑟斯王位之時,一年後完工,你們看排在外邊那兩百九十座歷代英雄雕像,都是名家的精心手筆……廣場中心坐鎮有兩座青銅大塑像,供後人一睹陛下與勇者大人的英姿。」

 

安娜一邊說著,沙拉丁等人也一邊往外瞧,而廣場周邊如今已拉起條條的彩帶帷幔,一群又一群化妝舞會模樣的藝人到處宣傳繞行。遊客正絡繹不絕擠入廣場。廣場上一球球七彩帳篷上千個滾遍四處,藏起的神秘內容一定要人進去後才能得知。「這是第一屆舉辦的勇者博覽會,籌備主席是托布魯克爵士,他是位勇者迷哦! 本來是紀念日當天才要開幕的,可是因為慕名而來的人太多,所以提前兩天展開。」 

 

沙拉丁一行便在廣場大門下車,剛在入口處研究博覽會場地圖告示之際,忽自半空響來三聲震砲,妮娜道:「禮砲響起是開幕式的訊號,別看地圖了,跟我走比較快,典禮將在青銅塑像前的表演台舉行。」

 

到處都是人山人海,水洩不通。「我們抄小路走。你們不介意吧!」好在妮娜熟知路徑,有時橫越矮牆,有時鑽過灌叢,甚至帶沙拉丁他們穿過人家的攤位帳篷,好不容易及時趕到中央的典禮會場,那兒背後昇空架起巨大的四方形建物,垂下的布幕將它的真面目隱藏。

 

「那就是博覽會珍藏的終極展覽品了。」有人議論道。 

 

搭棚的舞台橫檔在觀眾群前,其圓弧造型兼具有擴音效果。台上的司儀嘰哩瓜拉講著一堆廢話,稍後掌聲迎接出一位白髮紳士,被介紹為籌備主席的托布魯克爵士朗聲道:「歡迎各位蒞臨勇者博覽會,對於大陸史上最偉大的英雄而言,景仰與讚美是我們唯一能為他們佩掛的勳章,我們該慶幸,他們仍與我等活在同世,並且,勇者的傳說將永遠不死。」

 

接下來在響徹雲霄的歡呼中,期待已久的貴賓終於現身,勇者家的小姐那位紫髮少女被熱烈氣氛迎出場來,沙拉丁他們站得遠了些,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見她微微揮手並未致詞,最後在托布魯克陪伴下,剪斷象徵開幕的綵帶,同一時間廣場四面八方飛騰起上千隻白鴿沖上藍天,加上丟不停的花屑緞帶帽子飾物,掀起了博覽會的最高潮。

 

舞台上貴賓已退席,剩下表演節目,這時遊客們也紛紛散去尋找自己想參觀的攤位,大會廣播道:「中午過後一時,會館中心將揭幕展示難得一見的館藏: 「大魔王遺骸」,請大家千萬不能錯過。」這廣播法很像魔法傳音術的一種,王國的魔導士也來充當這種工作。

 

沙拉丁望著遮得密不透風的會館建築。「只好再等一等了。」回神一瞧,發現人潮已將他的同伴們沖散,沙拉丁一邊躍起一邊向附近尋找,發現右手方向處正有一群顯眼的翠綠髮色妖精結隊愈走愈遠,吸引許多好奇人們簇擁跟上,隱約瞧見紅髮的安賽美也追逐了過去,而在另外一端赫然是萊西亞紳士般牽著導遊小姐妮娜的手,往看不見的角落消失,當然賈羅夫也跟在其後。

 

「也好,一個人落得輕鬆。」沙拉丁原本還有幾分追求勇者家小姐的興趣,現在一看到這般盛況不禁消減了一大半,不如專心逛博覽會為是。他忽然想到,這裡既然名為「英雄廣場」,要是沒一睹那尊代表性的勇者青銅像怎麼像話呢,於是第一個標的物決定,沙拉丁朝舞台後方的中庭走去。 

 

或許太多人以前就看慣了,塑像一帶沒什麼遊客,沙拉丁站定腳步,抬頭仰望巍巍矗立於高台頂上的青銅勇者,他雖未曾親眼一見真人,但從小到大不知看過多少勇者傳奇的肖像插圖,有趣的是,明明描繪同一個人,像貌卻各有差異,作者們似乎畫的是自己心目中的勇者。然而如今沙拉丁必須承認,眼前這座塑像是他見過最雄偉英武最挺拔神氣的勇者像。「這才叫風姿颯颯,如果我也能生得這麼強壯高大,一定也不怕什麼魔王。」 

 

沙拉丁自言自語同時,隔壁卻傳來輕柔的笑聲融在風中,沙拉丁側頭一望,瞳孔竟再一次泛起那熟悉的淡綠螢光,是她!偶遇的此刻,勇者家的小姐與沙拉丁一齊平行站在塑像腳下瞻望。她的笑靨好美又好天真,讓沙拉丁第一次只看見:那邊俏立著的是位令人心動的少女而已。

 

少女的紫髮一束整齊地紮成精緻細膩的長辮,身上則披了一件白銀色流線外袍,她並未朝沙拉丁瞧上一眼,自顧凝視塑像打量不止。臉上的神情促使沙拉丁突然間就開口跟她說話:「這塑像作得不好嗎?」

 

紫髮少女仍不轉頭,隨口答道: 「……勇者的堅強絕不因為他的身體軀殼,勇者的心是這尊塑像造不出來的……何況,父親他,才沒有長得這樣高這樣魁梧呢!」 她也有點兒像自言自語。

 

沙拉丁這時注意到紫髮少女身旁一個隨從都沒有,試探問道:「你偷溜出來玩沒關係嗎?」大概猜得到方才走掉的妖精隊伍只是幌子。

 

紫髮少女怔了一下,心裡掛念起一向不喜歡吵雜環境的妖精夥伴,她回身時將眼珠子略掃過沙拉丁,細聲道:「對不起,我要走了。」 輕輕巧巧轉身離開。 

 

沙拉丁就這樣看她走掉。「我才不要死追著人家跑呢!」沙拉丁蠻高興自己也有驕傲的性格。偏要向反方向走。下午前想多看一些比較特別的展覽,他來到標示牌前,箭頭將展覽館大致分為八區,一處總覽館,其實七處分別是勇者團七位英雄的專屬區,值得沙拉丁慶幸的是,父親卡諾夫仍佔一席之地,而帕海貝爾則劃分在大魔師席瑞尼夏館,不過可以肯定這些區域大小非常不均。 

 

光用一天絕對逛不完這個博覽會,沙拉丁儘量挑重點參觀,反正絕大部份攤位都是在賣名產以及紀念品的,沙拉丁在勇者館區時就被小販拉著推銷袋裝的「勇者鄉之土」,還有什麼仿造的勇者佩飾,沙拉丁毫不客氣對小販道:「告訴你,我五歲的時候就跟老爸出來賣這種假貨啦!勇者髮絲護身符,勇者加持的聖水,那個年代銷路才好呢!連勇者的指甲都有人買,還有,你的創意與偽造技術都不行,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改天我再教你。」 

 

勇者館區的人潮實在擠得嚇人,而真正展覽的名物卻少得可憐,徒有花俏的宣傳,不像話到二十幾年前勇者去過的一家餐館也原封不動重現,甚至還販賣勇者用過的餐具!(真的假的?)也有模擬「勇者之家」的展覽館,連他們女兒的臥房都出現了,沙拉丁暗暗好笑,別說勇者隱居在妖精國度無人得知,展出的房子根本就完全不似妖精的建築風格。「如果勇者家小姐也在這裡的話,一定要笑翻過來。」想到這兒沙拉丁還真希望再看見她的笑容。 

 

館區的黃金地段正展開熱烈的一場展覽品競爭,那才是貨真價實的寶物比賽,沙拉丁湊近時已聽得旁人口耳相傳:「精彩精彩!是「黃金之冠商會」 的第南特會長在跟東洋商船團的腓特烈富商一較高下,互比誰的勇者珍寶名貴,各有一勝一敗,現在是第三場了!」 

 

沙拉丁興奮地擠到最前頭,果然看見是熟人腓特烈與一位肥油油的禿頂胖子對坐在展覽館中央舞台兩側,紅絨布毯鋪成的平壇架得高高的,讓後邊的人也能一覽無疑。可惜壇上現在是空的。

 

名叫第南特的中年胖子不安的抹去額頭汗水,喘口氣先道:「來人,把壓箱的「正義之腕」獻上!腓特烈老弟,也亮出你最得意的寶貝吧!」 

 

一名僕役從後台走出,恭恭敬敬地雙手奉呈著一只透明玻璃箱,直放到壇上。箱內是一只古銅色的護手腕輪,隱約染印著一絲血漬。見到眾人癡呆的眼光,第南特得意的介紹道:「這只腕輪是曾經伴隨勇者大人參與七十七場戰役的護具,上面永不磨滅的血跡都是光榮的傷痕,也是它價值連城的證明!我還要強調一點,這腕輪可是右手專用的,勇者執聖劍的那隻正義之手!」 

 

如雷的掌聲與歡呼使第南特笑得眼珠都瞇到肉縫裡,這是他的秘密武器,肯定穩操勝卷。而觀賞的沙拉丁也為之佩服:「勇者武具向來不外流,我還第一次瞧見有人能收藏到其一,恐怕也是唯一的一件,腓特烈不知怎麼應付?」 

 

腓特烈一臉自信滿滿的模樣,隨便拍了拍手,他的秘寶也將現世。僕人接著送上另一只玻璃箱,大家屏息以待,但沒想到箱子裡卻只擺著一盤小缽,竟沒人猜得出是甚來歷。「難道是勇者家裡用的碟子?拜託,這東西哪贏得了正義之腕?」觀眾們竊竊私語。 

 

可是第南特一看之下居然驚訝地下巴都掉了下來,指著腓特烈道:「……你怎麼弄到手的……我不信!我不信!」 

 

腓特烈從椅子彈起,走至壇前將玻璃箱揭掉,親自手舉那只小缽讓觀眾瞧得更仔細,這才發現缽盤上閃著一星光芒,差不多跟沙粒一般大小。「各位,這可是秘寶中的秘寶:「菲迪亞士之淚」!不錯,是勇者聖劍菲迪亞士劍刃的碎片。當年勇者大人在北境與號稱魔族第一劍士「十三魔使臣」之薩來諾生死決戰。聖劍砍斷魔劍那一瞬間迸裂了強光火花,這就是火花中生成的光屑,我動員所有人力,費了九年才在現場挖掘到的。世上獨一無二。」 

 

第南特忙喚專家前來鑑定,一番工夫後,證明的確是真品,館內馬上響起轟天喝采,遲遲不歇,人人爭先一覽,很明顯勝負已判。第南特忿忿不甘,但仍勉強保持風度,擠出笑容道:「有你的,腓特烈,我下午拍賣會再等你候教,告辭!」便背著雙手大步退下後台。

 

腓特烈獲勝,沙拉丁也拍著手上前與他相會,兩人便一齊在後館閒聊敘舊,沙拉丁對這位商人朋友的蒐寶工夫相當佩服,腓特烈自負道:「納瑟西斯枉稱大國,其實一個有水準的收藏家都沒有,看了人就有氣,仗著自己才大氣粗而已,還有,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膽敢竄改歷史,欺騙後代百姓。」 

 

沙拉丁聽到這話可真找到了知音。「你說的正是我想說的,他們連勇者團七英雄都會搞錯。」

 

「哈哈哈!這已經眾國皆知的笑話了。」 

 

沙拉丁忍不住終於將自己的身份告訴腓特烈,腓特烈大驚,更是殷勤款待這勇者團後人,沙拉丁笑著拒絕:「不了,我才沒人家那麼受歡迎呢,如果你有機會能再遇到勇者家的小姐,連我的份一起招待她吧!你一定也比較想邀請她不是嗎?」兩人齊聲大笑。

 

留了一會兒,沙拉丁還想繼續參觀博覽會,便先行告別,腓特烈意有所指道:「這個國家的人有一位傳說英雄的國王是幸還是不幸呢?」

 

沙拉丁的下一個目標是父親卡諾夫的展覽館區。這一區與「星光祝導館區」併連,因為兩者的會館攤位加起來都比不過勇者區的三分之一大,而且既不精彩又無看頭,可堪介紹的只有一個寫著聳動招牌的店面:「坐擁金山只在一夜間!你想成為世上最有錢的人嗎?大商人卡諾夫秘密大公開。……入場請交一百荷瑪。」沙拉丁繳錢進入帳篷內,裡頭像間畫室一樣,昏黃的燈火照著一排圖像,都是一件件傳說寶物的素描介紹,而這些寶物相傳是卡諾夫一生的世界收集品,於是沙拉丁竟然看見有好幾件寶物正是他穿在身上的服飾佩件。「說得未免太神,我就不覺得它們寶貝在哪裡。」不過沒見過的仍佔大多數。

 

只見第一百一十三號畫著一柄藍黑色的古劍,寫著:「 魔劍。奧丁……記載中為大陸史上出現的第一把劍器,打造者持有者不明,劍上施有古文字封印,其餘不詳。」

 

可惜沙拉丁把自己那把佩劍放在凱撒林宅第裡,不然此刻便能比對一下父親給他的劍到底是不是真的「奧丁」。一路走到盡頭,最末掛著的是一只模糊的戒指像,寫道:「魔戒。婆芮答王……象徵欲望與詛咒的不祥戒指,擁有毀滅自我與實現願望的至高力量。」 

 

在出口陰暗處站著一位館員,森森咧嘴道:「客人,想不想得到這所有的寶物,我這裡有幾張「卡諾夫大藏寶圖」,不但有稀世珍寶,聽說還有山一樣高的金幣瑪瑙,卡諾夫向世上的冒險家挑戰,只要找得到藏寶地點的人,允許他擁有一切,有沒有興趣,一張藏寶圖賣你十五萬荷瑪就好。」 

 

沙拉丁擺擺手道:「你可賣到藏寶圖的祖宗身上了。這種圖我要幾張有幾張。」不理他逕自出帳。

 

既然來了,索興也逛逛欣西雅的館區吧!沙拉丁草草瀏覽過乏善可陳的攤位,不經意地在一位肩背木箱的十來歲少女面前停駐,她一頭短髮稀稀黃黃的,肌膚纖瘦,可是神采卻格外有朝氣,少女向沙拉丁道: 「小先生,為我們「孤星會」的兒童們捐出你的善心好嗎?不用多少都可以的。」 

 

「你說的是不是欣西雅女士當年為戰亂孤兒創立的那個孤星會?你見過她本人嗎?」 

 

少女搖搖頭:「夫人失蹤二十年了,我們大家也都好想好想找到夫人,雖然我只聽過院裡的大姐姐們談過夫人的故事,可是我心裡卻比誰都喜歡夫人,夫人曾說:能永存一份喜歡的心情是何等美好的事……我們現在正募款來尋找夫人下落,如果你願意捐獻一些經費,我們會非常感謝。」 

 

沙拉丁還不等她說完,已將身上全部的金幣投入少女的募款箱中,揚著雙眉道:「你們要加油哦!」

 

少女愣了一愣,趕在沙拉丁就要轉身走掉前喚住,少女墊著腳尖牽住沙拉丁,小小粉嫩的嘴唇湊近他的面頰輕輕一吻。「我忘了送你一片壓花,是夫人親手種植的花園裡的花瓣……我……我也……喜歡你了,是在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夫人說:如果愛上一個人,一定要讓他知道。」 

 

「欣西雅夫人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善良的好人了。」

 

中午,沙拉丁十分湊巧的在「大魔師館區」與萊西亞,賈羅夫兩人會合,妮娜也在一旁,唯獨不見安賽美。

 

走了一上午也餓壞了,幾個人便找館區供應簡餐的一處攤位準備吃飯,沙拉丁跟賈羅夫點了份「大魔師套餐」,妮娜點的則是所謂的「帕海貝爾特別餐」,萊西亞偏要跟妮娜吃相同的東西。奇怪的菜單讓三個水佩珈小魔導士這一頓飯吃的啼笑皆非。

 

大家邊吃邊聊。「我不知道原來帕海貝爾老師在納西瑟斯這麼有知名度,光是展覽館的數量就足以跟大魔師老師並駕其驅喔!」賈羅夫道。

 

妮娜一副沉醉的樣子:「這個當然,帕海貝爾先生又年輕又有才華,又長得那麼俊美……等到帕海貝爾先生到達王都的時候,你們可以幫我介紹嗎?只要見一面就好,我好迷戀他呢!」 

 

「我可是比我的老師們還年輕哦!」萊西亞揮動手指道。

 

沙拉丁舀了一匙湯。「說實在的,若說帕海貝爾老師是勇者團一員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妮娜插嘴道:他本來就是嘛!) 二十年前勇者率隊深入魔境時帕海貝爾老師也一路跟隨到底,只因他當時十分年幼,所以史學家視為是大魔師的隨從,未列入七英雄之一,真要算的話勇者團倒應該有八人才對。」 

 

這個時候,忽然從後面某桌冒出一句古怪沙啞的話語:「嘿嘿嘿,原來世上再也沒有人敢承認勇者團那第九個人,可悲!」

 

沙拉丁一顫,回頭搜索發話的來源,卻沒看見任何異常,後面全是看似普通的客人,不知誰說了那句奇怪的話。「聽錯了嗎?勇者團那有什麼第九個人?」 這邊重開話匣。「對了,安賽美不知跑哪去了?他老愛這麼認真,真追著勇者家小姐跑不成?」

 

沙拉丁提出一個疑問:「我覺得很奇怪,要發現勇者家小姐很容易不是嗎?因為她的身上泛著一道很奇妙的螢光,即使遠遠一瞧也認得出。」

 

「螢光?什麼螢光。」妮娜奇道。

 

萊西亞作了說明:「這你們有所不知,她身上的光芒是妖精魔力的一種,叫做……總之必須有一定法力根基的魔導士與僧侶才能看見。你看我們導遊小姐就看不見。喂!賈羅夫,你看不看得見?」

 

「當……當然看得見!」

 

片刻後,大會又響起了廣播:「大魔王遺骸就要開始展覽了!大魔王遺骸就要開始展覽了!想參觀的人請排隊入場。」 

 

沙拉丁將最後的紅茶一口灌下:「我要去中心看大魔王,你們去不去?」 

 

「不了,我們想待在這兒一會兒,你先走吧!提醒你,午後三時總覽館有一場拍賣會,勇者家小姐會到現場,我們在那集合……記得我們四個還有場勝負吧?」 

 

沙拉丁迅速地飛跑起來,使用「疾風神速」立刻就抵達廣場中央那一棟高大的立方體建築下,四面的布幕正逐漸降落,當全貌現形後始發現原來那並不是一棟什麼大樓,而是四根巨石柱擎天各撐起於一角,蛇形的旋轉梯緣石柱彎蜒而上,頂端更設有天橋作四角連結,這浩大的露天支架工程只為容人觀賞圈於範圍中一具黑褐色泛著油亮的龐大身軀……「大魔王遺骸」。 

 

「大魔王遺骸」全長約有四十公尺,寬十五尺,似巨大人形,有彷彿甲蟲般的硬殼,但長滿一根根尖刺,以躺臥的姿勢死寂地永眠著供人參觀。入場需繳一千荷瑪。

 

沙拉丁付完錢,爬上梯子從天橋俯視這壞滅的醜陋軀體,看到牠從頭顱眉心到下半身一直線劃過一條切口,因此身體是被剖為左右兩半的。聖戰一役它被勇者的聖光劍「菲迪亞士」一刀斬落,這就是牠的死因。「嚴格說來,牠只是大魔王的肉體部份,也就是所謂魔王化身「猶巴」,薩拉斯特洛的精神與心都已經被勇者徹底粉碎,消失殆盡了。唯一留下的應該只有老師書房那一盆心臟景栽而已吧?」沙拉丁心想。

 

天橋上不能久留,後頭的觀眾又擠上來,沙拉丁便順著路線走回地面,又改由下方再看過一遍猶巴的屍體,然而就在接近出口前卻發生了一件騷動。 

 

那是一幕似曾相識的景象,成群的遊客一排排慌亂彈開,一個壯碩的盔甲武士大鬧會場,兩手抓小雞般揪著四五個可憐的觀光客舞動,嚇得一旁人們花容失色,走避不迭,博覽會警衛紛紛圍攻,但一個個都被打得東倒西歪。「又是他,船上遇到的巨武士!」沙拉丁驚訝道。雖然沒見過他的臉,此刻盔甲也換了一副,可是那身形,動作無不說明這是同一個人,沙拉丁心念一動:「這是老套的把戲呢!也就是說,另外那個瘦削的褐袍怪人一定在附近。」 

 

沙拉丁見那巨武士下手不重,鬧場的成份居多,更加肯定事有蹊蹺,他左顧右盼想從人群裡尋找褐袍怪人,不過人實在太多,又如此混亂,怎麼找也找不出其所在。沙拉丁仔細思考:「這兩人目的是……這裡是……大魔王遺骸?難道……」 

 

沙拉丁轉個圈神速一躍,跳站到護欄內那具猶巴屍體的腳趾上,一下子從腳底處跑到胸膛地帶,他這才瞧見橫剖的斷面口內部竟是一大空洞。「這具遺骸只是空殼而已嘛!這斷面少說也有四五尺厚,簡直比鐵甲還硬上千萬倍,勇者竟能一劍劈開,聖光劍技真是名不虛傳。」便縱身落下殼洞裡,腳差點兒一滑,這內部流佈著某種黏稠的腥臭液汁,沙拉丁小心翼翼往深處走,傾耳細聽,果然另有人在這裡,他御火咒射出一線火脈照亮殼洞,照見了鬼鬼祟祟的那人,那正用手爪挖掘猶巴肉壁的褐袍怪人! 

 

褐袍人見行動受到干擾,迴身面對沙拉丁,雙手結印也是魔法陣架勢,喃喃自語一陣,猛地化成一道黑影衝向對方,沙拉丁下意識用手遮擋,沒想到黑影竟透穿過沙拉丁箭也似沖昇洞外消失。 

 

「嚇我一跳,這什麼魔法呀?」沙拉丁驚魂未定。 

 

突然自殼洞外伸入幾個人頭喝聲道:「喂!你在裡頭作什麼?這裡是禁止進入的知不知道!」

 

 

 

 

 

夏佩爾 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