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弄裡的那家書店

這是在書店裡發生的愛情故事,也是你我生命中可能會有的相遇

作者:烏奴奴&夏佩爾/著
出版社:遠流
出版日期:2014.07.01
定價:300元
ISBN書碼:978-957-327-4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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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走進書裡的女孩

在每一個失眠的夜晚裡,杜可馨總會想起姐姐小時候說過的一個故事。當年才五歲的她,一邊任性地踢著棉被,一邊吵著說,不想再聽那些被翻爛的童話繪本,她要聽從沒聽過的故事!

面對妹妹的無理取鬧,她的姐姐不慌不忙,索性什麼書也不拿,優雅地坐在床頭,輕聲細語地對她說了那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愛聽故事的小女孩。有一天,她晚上睡不著覺,想起了以前聽過一個很棒的故事,她跑下床來,想去找那本故事書。她開始東翻西找,好不容易找到了書,才發現家裡沒有人可以說給她聽。於是,她就走進了書裡頭,決定到故事中去找願意跟她講故事的人。可是,她再也沒有走出來。

那是杜可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這個故事,因為,她聽完以後覺得很恐怖,連燈也不敢關,就躲進被窩裡,翻來覆去好久才勉強睡著。後來,每逢就寢時間,她就再也不想聽床邊故事了。

在小可馨天真幼稚的心靈裡,並沒有懷疑姐姐是存心嚇唬她,她只是在懵懵懂懂中學會一件事,原來,這個世界上有好的故事,也有不好的故事。至於她的姐姐,依然是她認定全世界最會說故事的人。

然而,某一天,她這位唸書聲音特別好聽的姐姐——杜可婕,就這麼靜悄悄地失蹤了
,再也沒有人看過她的身影。那一年,杜可馨剛滿二十八歲。


關於杜可婕的神祕失蹤事件,至今在警局還是一樁懸案,就連警方的筆錄也記載得不清不楚。她的家人無法真正確定,她到底是哪一天開始失蹤的?她那天的行程又是什麼?從她身邊的友人得知,杜可婕一直是個熱愛旅行的背包客,經常不定期地在國內外旅行,有時候,甚至失聯長達一、兩個禮拜。家人們對她的行蹤不定似乎也習以為常,加上她一個人在外頭租屋,沒辦法確實掌握到她的行程,直到這一整個月她都沒回家,手機也打不通,大家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杜可婕的母親——秦若蘭最後一次看到女兒的時候,以為她只是單純回家一趟。如今
,仔細回想起來,她走出家門的身影,似乎揹著一個旅行包,很有可能,她的目的地就是這起失蹤事件的關鍵線索。

警方進一步調查過,杜可婕這段期間都沒有出國的紀錄,倒是查出她平日就有登山的嗜好。從她電腦中的私人檔案裡頭,發現關於筆架山的地圖與相關資訊,最重要的一項情報,莫過於有人目擊到杜可婕出現在筆架山的山腳下。因此,這座山也成為警方搜索的主要範圍。

除了警方派出大批的搜救人員,杜可婕的父親——杜逸民也聯絡了與女兒熟識的山友們,大家合力在筆架山來回尋找。然而,所有搜索行動最終都宣告失敗,杜可婕彷彿憑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半年過去了,警方不再積極尋人。由於家人堅決否認她有自殺傾向,也找不到她有任何輕生的理由,所以,警方將這起事件定調為意外,並將杜可婕列入失蹤人口檔案裡
。但,搜索並沒有因此落幕,因為,杜逸民還沒有死心。他自掏腰包,找來專業的搜救隊,他們一次又一次地上山,最後,照樣徒勞無功。

為此心力交瘁的杜家,不僅僅是失去了長女,整個家庭也從此造成了難以彌補的傷害


在那段期間,杜逸民拋下了大學的教職工作,整天像遊魂似地掛念著女兒的安危,而秦若蘭見到丈夫如此,更是慌了手腳,只能到處求神問卜,時時刻刻都心神不寧。眼看著父母被這起事件引起的漩渦愈捲愈深,杜可馨是第一個從悲劇氛圍中跳出來、重新恢復自己生活步調的人,可是,她的家人並沒有跟進腳步,依舊沉沒在看不到真相的深淵之中,她雖然逃了出來,卻反而顯得她跟他們格外疏離。

無奈的是,杜可馨什麼忙也幫不上,她只能祈禱姐姐快點出現,而隨著失蹤的日子愈長,她從一開始擔憂姐姐的生死,漸漸地,也轉變成關心父母何時能走出喪女之痛。本身也是受害者的杜家人,始終無法冷靜客觀地看待這起懸案,他們在乎的僅僅是杜可婕的下落,沒有仔細思考過,這背後是否存在著什麼隱情?

直到有一天,家門前出現了一位意外的訪客,將杜可婕的失蹤事件引導到另一種他們從來沒想過的離奇發展。

那位訪客按下電鈴的前一分鐘,杜可馨正光著腳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撕下腳趾頭上的繃帶,底下包裹的是過度練舞造成的傷口,而她所付出的心血,全是為了即將在下午舉辦的舞團甄試。

「對不起啊!腳趾頭們,我知道你們很痛,但再撐半天就好,求求你們了。」杜可馨傻氣地向自己的腳趾陪不是,儘管她這雙笨拙的腳老是不爭氣,從小就夢想成為舞者的她,這麼多年來,始終闖不出什麼名堂,只能當個業餘的舞者,頂多就是在社區活動或尾牙節目上表演,真要說她是舞者,大概連自己聽了都會臉紅。

不過,就算被人嘲笑,杜可馨還是不肯放過任何機會,只要一看到舞團甄選的訊息,她總是火速報名參加,屢敗屢戰,她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的努力必能得到肯定。

偏偏就在這麼不巧的時刻,電鈴聲響起,害她不小心撕得太用力,把癤痂都撕破了,痛得她大叫了一聲。她忍痛氣呼呼地爬起來,用單腳跳到門口。門一打開,看到一位穿著時髦的短髮女子,全身散發出熱情積極的氣息。

杜可馨第一時間以為這名短髮女子是記者,由於姐姐失蹤一事曾登上新聞版面,不少記者都登門採訪過她的家人。秦若蘭害怕面對鏡頭,杜可馨也怕自己說錯話,所以,全都交給杜逸民來發言。起初是希望透過媒體的力量尋找姐姐,後來,他們發現媒體的報導愈來愈流於八卦靈異,便拒絕再受訪。只要是記者上門,都一律打發他們離開


杜可馨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當下板起臭臉。

「請問妳找誰?」

緊握門把的杜可馨,幾乎就要把門關上了,沒想到,對方連珠砲似地說道:「妳是可婕的妹妹,是嗎?我是她的朋友。」

這句話成功瓦解了杜可馨的心防,她愣愣地複誦道:「妳是……我姐的朋友?」

「是的,妳好,我叫作梁立芸。」

單純的杜可馨不疑有他,便打開門,請梁立芸進入屋中,而她的父母剛好都不在家,於是,她便獨自招待客人就座。

杜可馨一向說話直接,她問道:「妳……應該不是來找我姐的吧?」

「我知道可婕的事。」梁立芸遞了一張名片給杜可馨,上面的頭銜寫著鶇日出版社編輯。這下子,又讓杜可馨警戒了起來,她心想,該不會引狼入室了吧!

「不好意思,我們不接受採訪。」

梁立芸趕緊解釋:「妳誤會了。可婕以前常幫我們翻譯小說,她的文筆很好,我們合作得很愉快,平時也有一些私交……我今天來這裡,是想調查一件事情。」

杜可馨愈聽愈充滿好奇,她不發一語,靜靜地聽梁立芸續道:「在可婕失蹤以前,她曾經給我看過一篇手稿,那真的是她在稿紙上一筆一字寫下來的。她說,那是她第一次嘗試寫的小說,雖然只有開頭幾頁,但還是希望我能給她一點意見……」

「我姐會寫小說?」

杜可馨轉念一想,姐姐會寫作其實並不意外,她本來就是個愛書成痴的人。也許,光看別人的書,已經無法滿足她的書癮。

「嗯,而且,妳姐姐的小說寫得非常吸引人,一看就讓我欲罷不能呢!」

杜可馨一聽到梁立芸的話,馬上大表認同,連連點頭道:「對對對,我姐從以前就很會說故事,她很會勾起你的好奇心,非要聽她說完不可。」

梁立芸的神情略顯詫異,回應道:「喔,我倒是沒有看過她這一面,她給我的印象總是安安靜靜的,也許,她只有跟比較親密的人,才會展現說故事的口才吧!」

杜可馨沒有接話,她不好意思說,離姐姐上一次跟她說故事,不曉得早已過了多少年
。她們是親姐妹沒錯,曾經住在一個屋簷下,一起玩、一起長大,可是,究竟是從哪一年開始,她們不再那麼親密了呢?

梁立芸見杜可馨在發呆,主動導回正題道:「……總之,我給了可婕那部作品極高的評價,並且跟她拍胸脯保證,只要她整部作品寫完,我百分之百可以說服總編,幫她出書……」

「那後來呢?我姐有寫完嗎?」

梁立芸黯然地搖了搖頭:「我本來還想跟她催稿,沒想到,可婕就這麼失去了下落…
…」

「我想,姐姐一定很希望能夠出書,我也替姐姐感到可惜。」

「坦白說,這半年來,我早該來跟你們說這件事,之所以拖到今天,主要是看到你們被媒體包圍的樣子,不願意再跑來打擾你們的生活,畢竟,你們這些日子以來一定很不好受……」

「那妳為什麼又決定要來了呢?」

梁立芸的話鋒一轉,說道:「因為……最近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啊?」杜可馨對這突然的轉折,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我在網路上瀏覽到一篇被轉載的文章,作者不詳,但內容竟然就是可婕寫的那部小說,而且,比我之前看的又多了幾頁文字……」

杜可馨對文學一竅不通,聽得似懂非懂:「這是什麼意思?誰亂貼姐姐的小說?又是誰在幫她寫?」

梁立芸的眼睛閃閃發亮:「我在想,可婕是不是還活著?也許,她正隱居在某個地方寫作?」

這句話說完的同時,杜可馨的手機鈴聲也響了起來,並沒有人打給她,而是她自己設定的提醒鬧鐘。


這位意外的訪客走得有點草率,因為杜可馨急著趕去舞團參加甄選,只好匆匆結束兩人的對談。臨走前,杜可馨看得出梁立芸的神情有點失落。對方似乎在檢討,到底是杜可馨太冷漠,還是自己發現的線索不夠驚人。

杜可馨承認,她的反應之所以慢半拍,是因為她心裡認為姐姐已經死了,才沒認真地思考過梁立芸的推論。結果,等到她上場考試的那一刻,她竟在最不該胡思亂想的時候,腦海裡被這些疑點與謎團占據,害她無法集中精神,頻頻記錯舞步。

離開甄試會場時,杜可馨懊惱不已,她知道自己沒有跳好,這次甄試肯定是落選了。她怨不得別人,因為,即便她自認處於絕佳狀況的時候,也沒有獲得錄取過。

小時候,她覺得芭蕾舞者很漂亮,老吵著要父母讓她學舞。那次在表演會上跳舞給大家看,每個人都讚她可愛。從此以後,當一名專業舞者就成了她未來的夢想,只不過
,隨著一次次的甄選失利,她不免懷疑起自己到底有沒有才能?

如果答案是有,那麼這次的失敗,是不是該怪罪姐姐呢?為什麼偏偏要挑在這個節骨眼冒出關於她的消息?

梁立芸的情報對姐姐失蹤一事是真是假、是好是壞,杜可馨無法判斷。她決定把它丟給父親處理,否則,她什麼事也做不好。於是,她搭車前往市區的一所大學。

杜逸民是一位大學社會系教授,在這所學校任教了幾十年。杜可馨記得,小時候,爸爸最常帶她們姐妹倆去的不是遊樂園,而是校園裡的圖書館。那是一個玩捉迷藏的絕佳地點,不但隱密安靜,還有好多好多書櫃與角落可以躲藏。可是,每次當她躲了好久好久,才發現姐姐根本沒有來找她,反而盤坐在地上,一臉著迷地看著一本本書籍


明明是同一個父親生的兩個女孩,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呢?杜可馨的功課從國小爛到大學,她一看到書就打哈欠,到現在還是常常寫錯字;而杜可婕則是才貌兼備,在眾人的眼中,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幻女孩。學生時代的姐姐,不知道收過多少封情書,反觀妹妹杜可馨,始終脫離不了野丫頭的形象,只會把男生們嚇跑。

這對姐妹花受歡迎的程度雖然大不相同,但感情經驗倒是一樣少得可憐,她們就外貌而言,無疑是讓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女,在求學階段卻沒交過一位男朋友。杜可馨自認沒男人緣,沒人追也不打緊,她比較好奇姐姐在想什麼,明明這麼多人喜歡她,為什麼她就是不動心呢?有人說,是因為她們家教甚嚴,教授老爸管得很緊。事實上根本沒這回事,這一點杜可馨最清楚不過,她的爸媽完全不需要管教姐姐,因為姐姐太早熟了,在她的身上,好像找不到一絲絲青春期的煩惱。

姐姐交到第一個男朋友,是在她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對方是一個肌膚黝黑的義大利男孩。他跟姐姐是在旅行途中認識的,年紀比姐姐還小幾歲,他帥氣得可以去拍雜誌封面了。為了追求姐姐,他竟跟她回了台灣。每次,他約姐姐出去玩的時候,都會邀杜可馨一起去,他們三人曾經一起度過一整個暑假,她還跟他學會了游泳,現在回想起來,那可以說是她跟姐姐感情最好的一段日子。

可惜,這段異國戀情在夏天結束前,就宣告終止,他們交往不到三個月就分手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姐姐都一直維持單身狀態,直到前幾年,她才又交到一個新的男朋友。這一次,杜可馨跟對方就沒那麼熟了,她只見過他一次面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交集。

杜可馨有句話憋在心底,並不是她心生嫉妒,但她真的覺得,姐姐不適合交男朋友,所以,她那時就有股預感,再過不久,她一定也會跟這任男友分手。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個預言成真以前,姐姐就已經先失蹤了。

杜可馨一邊回憶往事,一邊走進一間階梯教室。杜逸民正在台上講課,她一進來,父親就認出了她。他已經很習慣女兒這麼做,匆匆瞥過一眼後,又繼續上他的課。她也假裝自己是來旁聽的學生,隨便找個空位靜靜地坐著。她喜歡從這個角度望著父親,那是他最帥的模樣。

杜逸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來上課,這一年多來,他為了找女兒瘦了好幾公斤,白髮也變多了,這個月才重回教職。看到他熟悉的教書風采,杜可馨一方面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隱隱覺得不安。萬一,他聽到姐姐手稿的事,會不會又燃起尋找姐姐的希望
,然後,再度將自己與家人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

下課後,杜可馨與父親一起走出教室,儘管心有疑慮,她依然得把該說的事情交代給他。她剛剛已經模擬好整串對話,打算用今天舞團的甄試當作開場白:「爸,你應該知道吧?今天是我甄試的日子……」

話還沒說完,杜逸民突然搶著說道:「到我研究室來,爸給妳看樣東西!」

杜可馨只好跟著杜逸民前往他的個人研究室。一進門,就看到地上擺放著一個個快遞貨箱。杜逸民有別於方才課堂上的沉穩,神情略顯激動:「今天剛到貨,都是全新的
。」他用微微發抖的雙手拆開一個個箱子,展示給女兒看。箱裡裝的是登山背包、登山杖、頭燈和登山鞋等專業裝備。

「這……都是你買的嗎?」

「當然囉!這都是經過專家推薦的最好裝備。」杜逸民不忘提醒道:「對了,這事爸只告訴妳,千萬別跟妳媽說!不然,她又要唸我亂花錢了。」

「你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杜逸民理直氣壯地說道:「大家不找妳姐姐沒關係,明天起,我自己到山上去找她。


杜可馨聽到後的第一直覺是,她的父親瘋了嗎?當初動員那麼多人都找不到,就憑一個外行人,會有奇蹟發生嗎?

只見杜逸民口沫橫飛地解說著每一件裝備的用途,以及他之後的搜索計畫,比講課還激昂澎湃,完全沒注意到女兒的心早已冷了。

從頭到尾,杜逸民一句話也沒問起杜可馨甄選的表現怎麼樣,他的心思全飛到了遙遠的筆架山上。所以,杜可馨臨時改變主意,她決定隱瞞梁立芸提供的新情報。光是一座筆架山已經讓父親失控,天曉得他聽到姐姐手稿的事後,又會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然而,一旦將祕密壓在心底,就注定讓杜可馨的人生無法維持現有的平衡,除非,她能解開姐姐手稿的謎團。當它一點也不神祕的時候,這個線索將跟八卦新聞一樣不足為信。